听袁皇后这一说,兴庆帝方才注意到太子妃竟剪了刘海,刘海下确是隐约显出一块瘀伤来。他倏地黑了脸色,朝李纹沉声道:

    “太子,给朕解释解释,这到底是发生了甚么!”

    “皇、皇上!”

    林心愿吃了一大吓,见兴庆帝似动了真怒,怒容像极了她的父亲,登时惶恐不安极。

    明明李纹对外是温润儒雅的君子形象,兴庆帝却毫不犹豫地,选择了怀疑他……

    她原先本能地想躲李纹身后去,却忽然对他产生了怜悯心,以及奇异的责任感、正义感,遂硬着头皮,上前一步护他道:

    “与太子殿下无丝毫干系,是儿臣不小心跌跤摔的!”

    又是跌跤?兴庆帝思忖起来。

    上回将腹中的胎儿摔没了,这回撞伤了额头,还顶着这伤到立政殿来请安……这林心愿究竟在打甚么算盘?跟他们卖惨么?

    倘若如此,他可早就不爱吃这一套了!同一盘菜日日都吃,吃个十多二十年,是个人都该觉得腻味。

    不过这场戏,他还是很愿意陪她演的。

    兴庆帝遂敛了眉眼间的怒色,颔首道:“原来如此,是朕错怪太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言重了,”从方才起一直沉默的李纹,终于开了口,“太子妃摔伤额头,本就是儿臣照顾不周的错。”

    兴庆帝听罢,一时间无言。

    打量这个他与穆雯生下的孩子,竟然不知不觉长得这般大了,逐渐能够独当一面,娶了妻,将来还会生养子女,继承这片江山。从那张脸上,那双眼睛里,他仿佛寻见了穆雯的面影,她怎么紧抿着唇,不肯对他笑了……

    “皇上?皇上……陛下?”

    袁皇后见兴庆帝长久地凝视李纹,顿时心生不悦,但面上不显,柔着嗓音连声呼唤他。兀自不作反应。袁皇后便急了,伸手推了他下,提高音量道:

    “皇上!太子与太子妃可都还未走呢!”

    兴庆帝终于回神过来,咳了咳,仿佛刚才甚么都未有发生,对李纹道:“太子,你与太子妃可还有别的事?”

    李纹低眉顺眼,答兴庆帝:

    “儿臣今日来给母后请安,见母后一切安好,也便放心下来。儿臣听闻妇人怀身子,前三个月是最须得谨慎小心的,故而不敢继续叨扰,惟恐扰了母后歇息,请恕儿臣先行告退。”

    林心愿站于旁侧,听他又将对兴庆帝、对袁皇后的称呼,改为“父皇”与“母后”,五味杂陈,不知用何词才能形容这样的天家亲情。

    坐上回东宫的轿辇,林心愿趴在窗槛上,将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捏了又捏,突然将上半身缩回轿内,对李纹道:

    “太子殿下。”

    “何事?”